2017年5月特朗普首访以色列时,在耶路撒冷犹太教圣地哭墙前静思。
“如果本届美国政府这么想讨好以色列,为什么不干脆送给他们几个自己国家的州?”3月27日,针对特朗普政府正式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叙利亚驻联合国大使在安理会会议上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引来台下的一片讪笑声。
从去年正式将美驻以大使馆迁到耶路撒冷,到本次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特朗普似乎的确如叙利亚代表所言在尽力讨好以色列。事实上,美国对以色列无条件的“专宠”,已经是个国际关系学常识。这种无条件的“专宠”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本报记者 王昱
是盟友也是“损友”
美以关系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为奇葩的一对外交关系。作为国土、人口差距悬殊的两个国家,在美以这些年的交往中,作为“老大哥”的美国对“小兄弟”以色列几乎无条件地支持:有资料表明,自以色列成立以来,美国至少在联合国安理会上43次动用否决权,帮助以色列挡住对其不利的草案,为此不惜忍受巨大的外交压力。而以色列自建国以来总共从美国获得了超过120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是获得美国军事援助金额最多的国家。以色列正是凭借美国的支持才得以立国,并且依靠美国的援助获得了四次中东战争的胜利,从而避免了亡国的命运。而备受恩惠的以色列,在对美国这个“仁兄”的态度上却难称“恭顺”,甚至稍不如意就会闹点小脾气。典型例证如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试图推动伊朗核问题的谈判,就曾多次引发以色列的抗议,甚至导致了美以关系的长期转冷。
这就不禁让人疑问,以色列真的是美国以互惠互利为原则的盟友吗?事实上,著名美国战略学者米尔斯海默就曾提出过类似的疑问。他认为,美国对以色列的付出已经远远超出回报。的确,以色列作为美国布局在中东的棋子,在冷战中似乎完美地完成了在该方向上牵制苏联的任务,通过四次中东战争,在军事上挫败了亲苏的埃及、叙利亚等阿拉伯国家,在毁坏苏联声誉的同时,提升了美国的声望,并最终推动了埃及总统萨达特断绝与苏联的关系,转投美国。但米尔斯海默同时指出,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就意味着美国对埃及、叙利亚的放弃。换句话说,埃叙等阿拉伯国家之所以倒向苏联,恰恰是美国支持以色列的结果而非原因,以色列在冷战中只是解决了自己制造的麻烦——还是在拿了大笔美援的情况下才做到的。
如果说以色列在冷战时期还算实现了它的价值,那么冷战结束之后,以色列就成了美国的战略负担。1991年的海湾战争很快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美国及其盟国最终集结了40多万军队来解放科威特,却投鼠忌器,无法将以色列当做基地。而当萨达姆向以色列发射飞毛腿导弹以求反制西方联军的时候,美国却不得不分出资源——爱国者导弹——来保护以色列,以使以色列成为局外人。“9·11”事件更是如此,恐怖大亨本·拉丹称美国必须为支持以色列和造成巴勒斯坦悲剧来负责时,美国代替以色列成了恐怖主义的受害者。
既然交以色列这朋友害大于利,在外交上高度务实的美国人为何要这样做呢?有趣的是,当米尔斯海默等人提出这个问题后,美国主流学界对他的意见既不赞同、也不反驳,而是认为他这样问实属“政治不正确”,米尔斯海默甚至因此差点丢掉教授的职位——显然,这一讨论触犯了美国社会最为禁忌的话题。
奥巴马的前车之鉴
事实上,以色列建国史上的一个细节,早已从侧面印证了其对美国来说可能确实是笔不良资产——很少有人记得,当1948年以色列建国时,最坚定支持其建国的居然是日后支持阿拉伯国家的苏联。斯大林在多个场合大谈犹太人重回中东的必要性,反倒是美国在以色列建国前夕给以色列发去过一份奇怪的密电,告诉以色列开国总理本·古里安,“虽然美国将承认以色列建国,但并不建议你们这样做”。
为什么会有这种差距呢?随着苏联的解体,真相终于大白。原来,苏联高层早就算准了以色列一旦建国,美国“将不得不绝对支持这个新国家”,不惜将阿拉伯国家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苏联正好可以借此坐收渔利。也就是说,以色列的建国,其实是苏联刻意给美国下的一个套,而美国明知是套却还得往里钻。
即便在今天看来,苏联的这一预判也是对的。美国历任总统,甭管心里咋想,都得在支持以色列的问题上旗帜鲜明,稍有点含糊往往就会下场难看。这方面的突出例证就是前总统奥巴马,由于其少数族裔(黑人)和民主党的身份,奥巴马上台前曾经获得了美国犹太裔选民的鼎力支持,在其第一次当选时,曾经有高达78%的美国犹太选民将票投给了他。但是,由于奥巴马上台后推动中东平衡政策,并主张以色列应与巴勒斯坦按照1948年的联合国决议划分边界,美以关系进入史上前所未有的冰冻期。到2012年奥巴马第二任期开始时,已经有超过半数的美国犹太选民对其政策表达不满,犹太财团掌控的议会院外游说集团让这位总统在第二任期内的各项决策,尤其是关于中东方面的外交决策屡屡受挫,其极力推动的伊核协议等议案迟迟得不到国会的批准。
而有分析认为,特朗普上台后对以色列的诸多偏袒政策,其实正是对奥巴马政府的矫枉过正。在2016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由于特朗普与希拉里的选情焦灼,犹太裔选择“两头下注”,控制美国新闻、娱乐、知识界的大批精英都站到了希拉里那一边,而特朗普方面亦有其女婿库什纳在内的犹太裔精英为其站台。可以说,犹太裔对特朗普的支持,远没有当年对奥巴马来得牢固。但也正是这种不牢固,加大了特朗普通过对以友好拉拢犹太选民的紧迫感,因此其上台后,对以色列采取更加旗帜鲜明的偏袒政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犹太人控制了美国?
行文至此,你可能会感到奇怪:犹太裔美国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能量,以至于逼着美国总统不得不对以色列友好?
这的确是个很有趣的问题。目前,全世界大约有1300万犹太人,其中500多万住在以色列,有600多万人住在美国。这600万人只占美国总人口约2%,但美国犹太裔人口的“质量”却异常得高,在各行各业中几乎都占据了领军位置。
在美国的资本市场,到处弥漫着犹太人的味道:高盛、雷曼兄弟、所罗门兄弟等著名金融公司都是犹太人创建的。在华尔街,金融精英中约50%是犹太人。
在美国媒体和文化产业,犹太势力更是举足轻重,代表人物就是媒体大亨默多克和曾任纽约市市长的迈克尔·布隆伯格,前者的新闻集团是世界上最大的跨国媒体集团,后者旗下的彭博资讯是华尔街财经资讯的喉舌。平面媒体里,《纽约时报》、《时代》周刊、《新闻周刊》、《华尔街日报》以及美国三大电视网,到处都是犹太势力。
在好莱坞,华纳兄弟的创始人都是波兰裔犹太人,梦工厂、米高梅等著名电影公司的大股东也是犹太人；以斯皮尔伯格为代表的犹太人制片人、编剧、导演、演员也非常强势。当年,演员兼导演梅尔·吉布森由于公开发表反犹太言论,被好莱坞彻底打入冷宫长达8年之久,从此一蹶不振。
有人估计,占美国人口仅为2%的犹太人目前正操纵着美国70%以上的财富。这个估计也许略有夸张,但美国前总统小罗斯福的确曾感叹过:“影响美国经济的只有200多家企业,而操纵这些企业的只有六七个犹太人。”
而从历史上看,犹太人在美国的成功经过了近两百年的漫长布局:在19世纪30年代以前,犹太裔还仅仅是美国众多族裔中很普通的一支,但19世纪30年代美国大量基建工程的启动为美国银行业带来了商机,凭借理财天赋,以高盛、雷曼兄弟为代表的犹太银行家率先试水,并逐渐形成了在华尔街具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犹太帮”,相同的信仰和族裔降低了这些银行家们的信任成本,并最终形成了犹太裔在金融业独大的地位。
到20世纪初,意识到反犹运动开始在欧洲酝酿的美籍犹太人开始有意投资美国的新闻、娱乐等行业,以期防止排犹思想在美国的蔓延。以色列诞生后,为了帮助这个“精神祖国”密切与美国的关系,名目繁多的犹太游说集团成立起来。据“美国犹太人委员会”每年发表的《美国犹太年鉴》统计,在美国共有犹太人团体500多个,其中约有300个全国性犹太团体和200个地方性犹太组织。其中尤以“美以公共关系委员会(AIPAC)”力量最强,号称“国会山之王”和“以色列驻美国第二使馆”。
说犹太人已经“控制”了美国,这样的言论显然言过其实。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美籍犹太人已经成了每任总统都不能不拉拢的香饽饽,而拉拢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像特朗普一般与以色列亲善。以此观之,美国确实如叙利亚代表所言,是在“讨好”以色列。说起来,这也算一个小国通过自身的“软实力”牢牢绑定一个超级大国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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